對不起之後的時間計算都需要微小到一分鐘為單位,也許還不夠。
10點32分,我在巷口尾巴看到救護車停在外公家門口,於是用最快速度跑過到巷口。
10點33分,外公連同擔架一起被送到一樓客廳,客廳在此之前已經搬開家具剩下一個很大的空間而已,第一次看到外婆哭著哭不出來了的哭,那是我看過/聽過最含蓄,最傷心的哭法。
10點34分,外公帶著氧氣罩,救護人員把擔架上的他移到放在客廳的床上。
10點35分,禮儀公司的人叫我們對時。
10點36分,拔掉氧氣罩。
媽媽和阿姨舅舅一整夜都沒睡,15個小時之前,媽媽跟外公說,你就好好回家了,外公點點頭,用食指比一個彎曲的手勢就睡著了;醫生過來說,血氧度再降2,就宣佈死亡。我想整夜外公都在調整自己安詳的接近死亡的狀態。
直到隔天早上9點3o分,血氧度剩下0.15,醫生說可以回家了。
10點37分,我想外婆早知道這一切,但是看到跟他一起生活了一甲子,幾乎是另一個同樣的人,回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和最近的事情,就止不了的哭泣.
10點38分,蓋上民間習俗的黃布,這輩子結束了,我們開始燒香,直到誦經的人員來。
10點40分,我和印尼傭邊做事邊聊回教的死亡儀式(對不起外公,但我真的很好奇)
11點整,誦經的人來了,開始機哩瓜拉的用唱.
下午2點20分,遺體被載去第二殯儀館,媽媽那一輩的和我跟去,看外公被冰在冰櫃裡,看起來很安詳。
下午三點,我先回來,沒想到外婆和外公的弟弟妹妹妯娌開始泰然自若的討論後事的細節,她們拿出幾份禮儀公司的塔位,笑著跟我說,以後燒給我們麻將就好了,我們還是住在隔壁.我很詫異生和死的距離是那麼近,在這一個月前,我們討論的是外公等下要吃什麼,要做什麼,說了什麼話;在這一個月內則是討論病情,說他好一點會罵人了,會開玩笑了;在這一個禮拜內則是每天都接到病危通知,外婆每天都在偷哭,在這三天內則是媽媽阿姨和舅舅每天到醫院輪流看守;最後一天內,三個人都在旁邊,告訴外公好好的開心的走吧;然後過了整個上午,又笑著說死了以後的事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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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公和他妹妹感情非常好,他妹妹來了,說沒想到一起長大生活的人真的會死。
我想大家都這麼覺得吧,都知道死亡很近,卻也覺得死亡很遠。
看著遺體不知道為什麼真的會很傷心,因為是那麼衰敗,就是瀰漫沒有生機的氣息,你知道嗎?人就算在最最病重的時候看起來還是活著的。死亡就是,沒有任何一丁點氣息。就只是充滿回憶的軀體而已。
下午五點半,我去外公外婆的房間打滾,看見外婆桌上堆滿外公年輕的照片,名片,結婚照,情書。我不知道她又要哭多少次,尤其它是極其脆弱敏感固執的雙魚座。
外公的東西那麼多。
